合法废人

一个自觉可爱的梦()

三月十三日晚上我突发奇想爬上房顶摘星星，我看见对面楼顶上也有个人，手里拿着长长的鱼竿连着长长的线。我想和他聊聊天，但是他先喊：你是谁？喊得很大声。你是谁？我就喊回去：你是谁？他喊：你是谁？我觉得好玩，问他：你是废人吗？他没回答，又喊：你是谁？

我们一共喊了三十六次，他冲我喊你是谁，我就冲他喊你是废人吗。最后他说，我是废人。我笑了，世界上真的有叫废人的！我叫他：废人先生。他说，干嘛？我又叫他：废人先生！他说，干嘛呀。世界上真有人叫废人的！

我问他，你在这里干嘛？我是来这里摘星星的。废人先生没有回答我，他说，可是现在下草莓籽，你怎么看得到星星呐，你看不到星星的。我抬头看看天空，真的看不到星星哎，只有凉凉的草莓籽，我张嘴一接，吃了满口的草莓籽，过了一会儿就有草莓从我肚脐眼里长出来了。废人先生说，给我一个草莓吃。我就摘了一个给他扔过去，他用鱼竿接住了，送到自己嘴里。

以上是我头一次的头一次见过废人先生。现在是几月几日，我不知道，因为我不上学了，没必要记这些日子。上学无非就是些老师，让你说今天是几月几号，然后写数字和奇怪的符号。我不想知道哪一天是几月几号，也不想知道几月几号是哪天，我知道每个几月几号都不会再重来就够了。废人先生就很好，他不会逼我去写数字，不会逼我去画表格，他就很好。

废人先生高高瘦瘦的，但是力气很大，力气太大了，我想要搬走一辆小汽车，小汽车的轮胎和我的小腿一样高，和我的脚一样宽，我根本抬不起来；废人先生一来，只用一个指头就掀翻了车子。我好崇拜他，他能举起车子，那一定也能举起房子吧。

废人先生不会笑，但是这没关系，我会笑就行了，以后我就代替废人先生笑，就行了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，他一开心，我就笑，就是帮他笑。他就更开心了。

我就住在废人先生家里。我以前是住在自己家里的，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住在废人先生家里了。每天给我做饭打扫房间出去买菜的都是废人先生，我越来越崇拜他了。废人先生做完每天该做的事就去一个电脑面前，他要开始杀人了。他动动手指就能杀人，他就是靠这个生活的。晚上还要带着长得像呼吸机的东西睡觉，他说这是防毒用的，没了他就会死的。

废人先生给我做了肉丸子，是用苹果肉做的，香喷喷的。苹果每天在地上跑来跑去，还会飞，真不知道废人先生是怎么抓住它们的。我觉得牛就听话好多了，都长在树上，拧下来就能吃了。火车铁轨缝隙里也会长牛的，就是不好吃，有一股火车味儿。

废人先生给我做了肉丸子，他说，不知道这些够不够。

我说嗯够了。

他说，要是不够再给你舀点米饭。

我说嗯够。

他说，米饭吗？

我说，丸子。

废人先生把我带到集装箱里，里边满满的都是废人先生的朋友。我都认识的。废人先生领着我到讲台前头，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。我就开心地等着。

讲台上那个人对废人先生说，你可以问了。废人先生就拉起我的手，皱起眉头问我：“你愿不愿意，和我一起颓废一起惰殆；一起杀人一起旅游？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摘星星？一起钓鱼？我愿意再做丸子给你吃，也愿意种草莓糖给你吃，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？你愿意么？”

我说嗯。我看着他的眼睛，但只是这样也太敷衍。于是我说，我愿意。